第九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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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妄垂著眼, 唇貼在卿伶的發上，她周身冰涼，身子被水淋了大半, 微微發顫。
宋端緊隨其後, 見此松了一口氣，而後一扇子飛向可無期的方向：“居然敢在我南楚的地盤上動手腳, 你活膩了！”
宋端此時作為南楚門的門主，他出現的地方自然跟著的人不少。
原本雲間境就是各大仙門弟子都在的地方，這會兒依靠後面密密麻麻跟了不少人。
無期心道不好, 故妄居然還能驚動這麽多正道修士？再轉頭一看故妄和他懷裏的卿伶, 無期立刻做出了決斷。
只是瞬間就消失在了海面之上。
宋端一驚：“他竟然會空間之術？！”
“這秘術失傳已久，他是如何知道的？”
聽到這話，卿伶擡起頭, 果然沒有再看到無期的影子，她對故妄道：“他是林鄞…”
話沒說完, 故妄擡手抵住了她的唇：“噓。”
卿伶一楞。
故妄的身體一直都是冰冷的, 這會兒卻像是一團火一般, 卿伶貼在他的胸口有那麽一瞬覺得有些不真實。
水珠落在她的身上, 故妄輕輕給她擦去。
故妄聲音很低：“不要提他。”
他不容置疑地將卿伶打量了個遍，確定她沒事後這才將她抱起來：“嚇到了嗎？”
不知怎麽，若是現在故妄生氣，憤怒甚至是慌張，卿伶都會覺得正常且安心。
只是故妄太平靜了，平靜得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，他只是來接她的而已, 但卻是這種狀態讓卿伶有些不安。
她太了解故妄, 這樣的平靜下面會掩藏著怎樣難控的風暴。
卿伶說：“我沒事。”
“嗯。”
宋端抱著小金淵過來。
小金淵一路都在罵罵咧咧：“幸好我在雲間境留了眼線, 這幾個黑心肝的玩意兒，故妄你怎麽不把他們給廢了！”
“阿伶阿伶，你讓我看看你受傷了沒？”
被他這麽一鬧，周圍的氣氛似乎都要松了一些。
卿伶扒拉住故妄的衣服，輕輕搖頭，又重覆了一遍：“我沒事的，你不要擔心。”
故妄勾了下唇：“嗯。”
小金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，像是不認識他一般：“你剛才不是這樣的。”
宋端捂住他的嘴：“好了好了，沒事我們先回去，畢竟這裏是海臨淵，與魔界相鄰，不太可控。”
“至於雲咎峰的事…”宋端看了故妄一眼，又將視線移到最後放的人影身上，道，“林兄？”
卿伶這才註意到林庚亭站在人群後方，他一直沒上前：“這件事我會處理，給卿姑娘一個交代。”
無期和書壹都算是雲咎峰的人，此時交給他來辦再正常不過，宋端讚同點頭。
無期說到底也是沖著林庚亭和故妄去的，但書壹卻是沖著自己來的，解鈴還須系鈴人，卿伶不是以德報怨的人。
她沒應。
有的事總該要自己解決。
宋端：“走吧走吧。”
小金淵從他懷裏出來：“我隨阿伶一道。”
他只是出去一會兒就有這樣的事，真叫人不放心。
相比於別人的緊張和關心，故妄話少得出奇，也沒應誰的畫，他只是抱著卿伶離開了海臨淵，最後一行人停在了魔縫外。
這裏到處都是打鬥過的痕跡，方才書壹來過，多半也是同他打起來了。
但書壹這會兒卻消失不見了，古雨嫣也不見蹤影，他們是躲到一處去了？
此時的魔縫外，不僅僅是仙門中人，還有一群魔族，為首的正是當初的青左。
見到故妄過來，青左帶著身後的眾人齊刷刷跪下：“主。”
這陣仗直接讓緊接而來的修士們楞住。
故妄半年前從魔縫出來並沒有接管魔界，所以當今的魔主是青左。
只是……目前這個情況看起來好像不是，青左都要跪下來喊一聲主子，那故妄身份可想而知。
故妄這要是成了魔主，以後與鬼主再成一家人，簡直恐怖如斯。
宋端也楞了：“你們……這是？”
故妄不是一直同卿伶在鬼界嗎？
卿伶也疑惑了一下，她現在緩過來很多：“我先下來吧。”
只不過故妄依舊抱著她沒動，略一擡眼：“回魔界。”
他這旁若無人地一聲直接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。
卿伶輕嘆了口氣，朝著宋端輕輕搖頭，示意他沒事。
宋端這才點頭，帶著人繞到了另外一邊：“關於那幾個人，我會隨時給你註意的。”
“謝謝。”
隨著青左而來的眾魔族在兩旁開道，故妄抱著卿伶很快便消失在了大家面前。
這會兒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林庚。
宋端也有些擔心，畢竟一直以來故妄與他就不對付，這下子問題又出在雲咎峰身上，故妄現在這麽昭告天下他回了魔界，那豈不是就有要對雲咎峰出手的可能了。
畢竟，書壹是雲咎峰掌門師兄，而古雨嫣和無期，都不是尋常的弟子。
宋端沈重道：“林兄，你得快讓掌門把那幾個人交出來，不然這件事故妄真的不會輕易過去的。”
林庚亭微微擡眼，看著卿伶和故妄離開的方向：“我知道。”
說罷獨自一人禦劍離開了此地。
宋端嘆了口氣，納悶：“這雲咎峰怎麽就同卿伶動上手了呢？還下了這麽大一盤棋？”
其實更讓他疑惑的事，雲間境一年開一次，那幾個人為何會對他家的地方這麽熟悉，設下這陷阱都讓人察覺不到。
這頭的卿伶和故妄一路沈默著到了魔界，但故妄卻沒有將她帶去魔宮。
而是到了之前魔城他曾軟禁過卿伶的院子裏。
看著熟悉的地方，卿伶心裏一個咯噔，但現在她也不會走了，故妄總不能再軟禁她了吧。
門被砰的一聲關上，卿伶被抱著回到了之前那個房間，看著熟悉的床幔，那裏曾經刻滿了她的名字，放著她遍尋不到的肉身。
卿伶輕聲喊：“故妄。”
“嗯。”故妄俯身將她放在床上，在她唇角落了個很輕的吻，“等我回來。”
頓了頓，又補充：“不怕，很快。”
說完，他很快就轉身出去了，門上隱隱泛著紅光，他竟然還在這裏下了道禁制。
卿伶自然知道他不是要軟禁自己，才經歷了這樣的事，他怕自己又突然消失了。
故妄走後，小金淵爬上床：“你不知道，剛才他嚇死人了。”
卿伶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大禮還沒開始，他就發了瘋，幾乎要毀了這個雲間境，幸好我知道你消失的地方。”
小金淵與植物有共感，故妄發瘋後他一問就知道卿伶是什麽時候消失，在哪不見的了，還有究竟是誰搞的鬼。
半個時辰前。
雲間境幻境消失，宋端引領著南楚眾人以及已經到達神樹的修士正要開始游年大禮。
千鈞一發之際，雲間境深處的叢林裏卻突然爆發除了沖天的魔氣，萬鳥驚飛。
就連在一旁的雲間境前輩們都神色凝重：“這麽強的魔氣，是誰？”
宋端一看到這景象幾乎瞬間就明白了誰才能有這麽大動靜了，但故妄不會無緣無故在此時鬧事。
直到一聲巨響傳來，那處竟然頓時落了一個坑。
宋端立刻趕過去，卻見到原地只有故妄一個人。
他紅眸發沈，脖子上的魔紋全都顯露出來，攝人又攝魂。
神樹之下，一個神聖眾人向往的地方，故妄像是這裏出現的唯一雜色，誰也靠近不得。
宋端上前：“故兄？”
故妄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轉身，聲音低沈嘶啞，盯著宋端：“你們把我的小鬼主藏到哪裏了？”
卿伶身上有他的佛珠，她消失的一瞬間故妄就感覺到了，可是任憑他怎麽找，都找不到一點線索。
宋端一驚：“你說什麽？藏鬼主？”
“雲間境是你家的。”故妄看著他，擡起一只手，那只手上紅光閃爍，魔氣四溢，“她在這裏不見了，你說我該問誰。”
即便故妄知道宋端不是這樣的人，但能在雲間境動手腳的，他想不出別人。
卿伶在雲間境消失了，不僅如此，她還是一個鬼主，這不是一件小事。
宋端才皺起眉，故妄卻又開始動了手：“沒關系，翻過來總會找到的。”
“要不是我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小金淵說著，“但他現在看起來怎麽這麽平靜，我都不習慣了。”
聽小金淵說完，卿伶心底的不安越重，就是這樣才不對：“他不平靜。”
小金淵不解：“什麽？”
一言半語解釋不清，卿伶摸摸他的頭：“謝謝你。”
小金淵確實幫了一個大忙。
另一頭，故妄站在院子中，青左跪在他面前。
“那是寧昭以前找出來的秘術。”青左說，“短時間的空間之術，不過要找到不難。”
“他與寧昭有勾結，修了魔道便算作魔道中人。”
故妄目光落在小樓上，晦暗不明，他拿了一顆佛珠遞給青左：“三日。”
這是只給三天的時間。
青左立刻點頭：“是。”
“派人去雲咎峰看著。”
頓了頓，故妄又道：“這三日，無論任何人，都不能來打擾。”
青左楞了楞：“是。”
卿伶在房裏與小金淵才說了會兒話，故妄便推門進來了。
她立刻坐起來：“你回來啦？”
“嗯。”故妄將小金淵給提起來，在他茫然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給扔出了門外。
門轟然關上，小金淵急得直拍門：“故妄你用過就扔你不是人！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故妄略微擡手，小金淵喧鬧的聲音就被隔絕開來。
他一步步走向窗邊，卿伶不由得往後移了一下，她直覺此時的故妄很危險，眼底的暗茫似乎都映著她。
“你別著急。”卿伶笑了笑，“我沒事。”
故妄停下來，俯身一把將卿伶拉到身前。
卿伶心底一緊，擡起頭與他對視。
故妄一手托起她的臉，細細摩挲著，聲音有些沙啞：“阿伶。”
“嗯。”
故妄直勾勾地盯著她，像是要把她吃掉，卿伶正要問他怎麽了。
但故妄卻突然吻了下來。
像是狂風暴雨，像是一只發了狂的困獸，要將她咬碎了吞吃入腹，卿伶被迫仰頭，故妄此時情緒很不對勁，她也沒有去阻止他。
只是擡起手覆在他的手上。
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灼熱，卿伶嘴裏漫開淡淡的血腥味，這味道卻似乎讓故妄動作更重了。
卿伶的手漸漸也擡不起來，只好無力地放了下來。
也是這一刻，故妄才停住了動作。
他移開距離，看著卿伶通紅的唇和她也似乎發著紅的眼睛，氣息不太平穩。
他指腹在卿伶的唇上揉了揉，戀戀不舍似的。
卿伶彎了下眼睛：“好點了嗎？”
故妄倏忽間呼吸一滯，眼底的情緒散開了些，多了幾分清明。
良久後他閉了閉眼，忽的埋在她的側頸：“抱歉。”
卿伶眨了下眼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，故妄曾說過他不會道歉，因為她曾說過的那些所謂的底線。
“把你丟了。”故妄說，“抱歉。”
卿伶原本發現自己在礁石上被海水圍繞時心跳都沒這麽快過，她怔怔地扭頭，卻看不見故妄的臉，只有他脖子上的魔紋惹眼。
這是為了她，消失也是為了她，出現也是為了她。
“你不是來了嗎。”卿伶輕聲說，“不是你的錯，不用抱歉。”
她輕輕嘆息，察覺到故妄竟然同她一樣有些顫抖，卿伶抿抿唇，在他妖冶的魔紋處吻了一下。
故妄身體一僵，轉過頭。
卿伶抵住他的額頭，輕聲說：“這一切都與你無關，即便你不來我也不會怪你，但你來了。”
“那就是我最大的歡喜了。”
她伸手抱住故妄：“不要怕。”
明明剛才說不怕的人是他，現在卻換成了卿伶。
卿伶知道故妄一直壓抑著的平靜都是什麽，她已經離開過一次，故妄在怕她離開第二次。
故妄那雙紅眸下似乎藏了許許多多的情緒，在海臨淵見到卿伶，她擡起眼雙眼泛紅的那瞬間，他想把自己殺了，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在這裏。
也想要將那些人全都扔進海裏，讓他們嘗嘗這種滋味兒。
可那時候他不能，他能做的只有將她緊緊摟住，確認她是好好的。
此時聽到卿伶叫自己不要怕，故妄更是覺得啼笑皆非：“你呢？”
“阿伶，我在這裏，你委屈害怕都可以告訴我。”故妄緩緩說，“怎麽總想著我？”
卿伶很快就道：“因為不想讓你不開心。”
聞言，故妄眸底一直壓著的郁色逐漸蔓延開來，他一直都在想，被卿伶愛著會是什麽樣的感覺。
想過會有多高興，卻沒想過會這麽酸澀。
故妄靠過來：“是啊，那你也想想我。”
“有什麽你都要告訴我。”
卿伶心裏像是被什麽填滿了一樣，片刻後她垂眸輕聲道：“我很早就告訴你了。”
故妄挑了下眉。
卿伶說：“在海臨淵的時候。”
故妄輕撫她的頭發：“嗯？”
“怕自己真的會再一次死在水裏，怕自己還沒來得及跟你好好的一起。”卿伶在他掌心輕輕蹭了蹭，“但是也知道不可以，我還有好多想要做的事，還想見你，所以不能怕。”
她柔聲說：“故妄，謝謝你來找我。”
“看到你的時候，我好想哭。”卿伶眼睛有些幹澀，她微微合眼，笑著說，“因為知道你一定會來，會找到我，那時候我才可以放心的害怕。”
卿伶說完，故妄卻久久沒有動靜。
她不由得擡起頭，直直地就看進了故妄眼底。
那是她看不懂的眼神，唯一不變的，就是滿眼都是她：“怎麽了？”
故妄笑了下，靠近：“想聽你再多說一些。”
卿伶耳朵一紅，有的話特意讓她說就說不出來了：“沒有了。”
故妄喟嘆：“阿伶，我原以為自己是這天下運氣最不好的人。”
他指尖繞著卿伶的頭發，輕笑道：“如今看來，倒是最好的那一個了。”
“以後也是。”卿伶說，“你忘了？我把自己運氣最好的那只簽給你了。”
想著那支被子裏折斷的簽，故妄笑意深了些：“運氣最好的？”
“那時候就把這麽重要的簽給我了，為什麽？”
卿伶想了想，擡手摸了摸耳朵，小聲說：“我想了很久，也許那時候我也是有些喜歡你的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為什麽還要走？”
卿伶卡住，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，畢竟她離開後的那一段對故妄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很好的回憶。
“罷了，我不介意。”故妄說，“阿伶補償我就好了。”
卿伶：“什麽？”
“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雲間境問我，想去哪裏，那時候我告訴你想來魔城。”
這麽一說，卿伶就想起來了，故妄確實這麽說過。
那會兒他才從林鄞之的身體會來，問他要去哪裏時他說魔城，來了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了。
卿伶：“記得，你，要做什麽？”
“阿伶，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把你變成我的。”
卿伶直覺不對，默了一下，說：“我現在也是你的。”
“不一樣。”故妄湊近，看著她方才被□□得通紅的唇瓣，“不是這種擁有。”
“只要一想到你今日突然消失，我就很不安。”他慢條斯理地將卿伶拉向自己，“唯獨靈肉合契才能讓我安心一些。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她頭往後仰：“你今天說來魔城，是什麽打算？”
“阿伶不是一直很聰明嗎？魔城也是欲城，你知道的。”故妄笑著說，“而我們魔族，重欲。”
卿伶被故妄這赤果果的目光看得周身不適，怎麽方才還說得好好的，突然就這樣了。
故妄湊近時，卿伶躲了一下，前者動作停住，氣息噴在她耳朵上。
輕輕嘆息：“阿伶不夠愛我。”
卿伶：“…你不要歪曲事實。”
“那就是阿伶愛我。”故妄拉著她的手，笑說，“愛我不是應該希望與我親密嗎？”
“我……”卿伶說到一半，又看向他。
以故妄的性格，天不怕地不怕的，想做什麽為什麽非要來魔城呢？
她說出自己的疑惑。
故妄頓了一下，動作都規矩了很多，許久後他恨恨地咬了一口卿伶的耳朵，含糊道：“這樣能說自己是被血脈影響，不關我的事。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她一下子沒忍住，笑了出來。
故妄按住她，惡狠狠道：“我還能強迫你不成。”
他硬小鬼主更硬，就是個怎麽都攻不破的主。
卿伶方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好像這瞬間都散了，她看著故妄的眉眼。
或許故妄一開始強硬一些，她還能說重話，可故妄在她面前，卻一直都是一只紙老虎，說得那麽嚇人勢在必得，這會兒倒是進一步都不敢了。
似乎是受到了魔城的影響，卿伶看了他一會兒，忽的彎彎眼睛：“你可以強迫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後面不讓寫了，攤手.j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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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霓幄、求加更 5瓶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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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端緊隨其後, 見此松了一口氣，而後一扇子飛向可無期的方向：“居然敢在我南楚的地盤上動手腳, 你活膩了！”
宋端此時作為南楚門的門主，他出現的地方自然跟著的人不少。
原本雲間境就是各大仙門弟子都在的地方，這會兒依靠後面密密麻麻跟了不少人。
無期心道不好, 故妄居然還能驚動這麽多正道修士？再轉頭一看故妄和他懷裏的卿伶, 無期立刻做出了決斷。
只是瞬間就消失在了海面之上。
宋端一驚：“他竟然會空間之術？！”
“這秘術失傳已久，他是如何知道的？”
聽到這話，卿伶擡起頭, 果然沒有再看到無期的影子，她對故妄道：“他是林鄞…”
話沒說完, 故妄擡手抵住了她的唇：“噓。”
卿伶一楞。
故妄的身體一直都是冰冷的, 這會兒卻像是一團火一般, 卿伶貼在他的胸口有那麽一瞬覺得有些不真實。
水珠落在她的身上, 故妄輕輕給她擦去。
故妄聲音很低：“不要提他。”
他不容置疑地將卿伶打量了個遍，確定她沒事後這才將她抱起來：“嚇到了嗎？”
不知怎麽，若是現在故妄生氣，憤怒甚至是慌張，卿伶都會覺得正常且安心。
只是故妄太平靜了，平靜得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，他只是來接她的而已, 但卻是這種狀態讓卿伶有些不安。
她太了解故妄, 這樣的平靜下面會掩藏著怎樣難控的風暴。
卿伶說：“我沒事。”
“嗯。”
宋端抱著小金淵過來。
小金淵一路都在罵罵咧咧：“幸好我在雲間境留了眼線, 這幾個黑心肝的玩意兒，故妄你怎麽不把他們給廢了！”
“阿伶阿伶，你讓我看看你受傷了沒？”
被他這麽一鬧，周圍的氣氛似乎都要松了一些。
卿伶扒拉住故妄的衣服，輕輕搖頭，又重覆了一遍：“我沒事的，你不要擔心。”
故妄勾了下唇：“嗯。”
小金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，像是不認識他一般：“你剛才不是這樣的。”
宋端捂住他的嘴：“好了好了，沒事我們先回去，畢竟這裏是海臨淵，與魔界相鄰，不太可控。”
“至於雲咎峰的事…”宋端看了故妄一眼，又將視線移到最後放的人影身上，道，“林兄？”
卿伶這才註意到林庚亭站在人群後方，他一直沒上前：“這件事我會處理，給卿姑娘一個交代。”
無期和書壹都算是雲咎峰的人，此時交給他來辦再正常不過，宋端讚同點頭。
無期說到底也是沖著林庚亭和故妄去的，但書壹卻是沖著自己來的，解鈴還須系鈴人，卿伶不是以德報怨的人。
她沒應。
有的事總該要自己解決。
宋端：“走吧走吧。”
小金淵從他懷裏出來：“我隨阿伶一道。”
他只是出去一會兒就有這樣的事，真叫人不放心。
相比於別人的緊張和關心，故妄話少得出奇，也沒應誰的畫，他只是抱著卿伶離開了海臨淵，最後一行人停在了魔縫外。
這裏到處都是打鬥過的痕跡，方才書壹來過，多半也是同他打起來了。
但書壹這會兒卻消失不見了，古雨嫣也不見蹤影，他們是躲到一處去了？
此時的魔縫外，不僅僅是仙門中人，還有一群魔族，為首的正是當初的青左。
見到故妄過來，青左帶著身後的眾人齊刷刷跪下：“主。”
這陣仗直接讓緊接而來的修士們楞住。
故妄半年前從魔縫出來並沒有接管魔界，所以當今的魔主是青左。
只是……目前這個情況看起來好像不是，青左都要跪下來喊一聲主子，那故妄身份可想而知。
故妄這要是成了魔主，以後與鬼主再成一家人，簡直恐怖如斯。
宋端也楞了：“你們……這是？”
故妄不是一直同卿伶在鬼界嗎？
卿伶也疑惑了一下，她現在緩過來很多：“我先下來吧。”
只不過故妄依舊抱著她沒動，略一擡眼：“回魔界。”
他這旁若無人地一聲直接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。
卿伶輕嘆了口氣，朝著宋端輕輕搖頭，示意他沒事。
宋端這才點頭，帶著人繞到了另外一邊：“關於那幾個人，我會隨時給你註意的。”
“謝謝。”
隨著青左而來的眾魔族在兩旁開道，故妄抱著卿伶很快便消失在了大家面前。
這會兒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林庚。
宋端也有些擔心，畢竟一直以來故妄與他就不對付，這下子問題又出在雲咎峰身上，故妄現在這麽昭告天下他回了魔界，那豈不是就有要對雲咎峰出手的可能了。
畢竟，書壹是雲咎峰掌門師兄，而古雨嫣和無期，都不是尋常的弟子。
宋端沈重道：“林兄，你得快讓掌門把那幾個人交出來，不然這件事故妄真的不會輕易過去的。”
林庚亭微微擡眼，看著卿伶和故妄離開的方向：“我知道。”
說罷獨自一人禦劍離開了此地。
宋端嘆了口氣，納悶：“這雲咎峰怎麽就同卿伶動上手了呢？還下了這麽大一盤棋？”
其實更讓他疑惑的事，雲間境一年開一次，那幾個人為何會對他家的地方這麽熟悉，設下這陷阱都讓人察覺不到。
這頭的卿伶和故妄一路沈默著到了魔界，但故妄卻沒有將她帶去魔宮。
而是到了之前魔城他曾軟禁過卿伶的院子裏。
看著熟悉的地方，卿伶心裏一個咯噔，但現在她也不會走了，故妄總不能再軟禁她了吧。
門被砰的一聲關上，卿伶被抱著回到了之前那個房間，看著熟悉的床幔，那裏曾經刻滿了她的名字，放著她遍尋不到的肉身。
卿伶輕聲喊：“故妄。”
“嗯。”故妄俯身將她放在床上，在她唇角落了個很輕的吻，“等我回來。”
頓了頓，又補充：“不怕，很快。”
說完，他很快就轉身出去了，門上隱隱泛著紅光，他竟然還在這裏下了道禁制。
卿伶自然知道他不是要軟禁自己，才經歷了這樣的事，他怕自己又突然消失了。
故妄走後，小金淵爬上床：“你不知道，剛才他嚇死人了。”
卿伶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大禮還沒開始，他就發了瘋，幾乎要毀了這個雲間境，幸好我知道你消失的地方。”
小金淵與植物有共感，故妄發瘋後他一問就知道卿伶是什麽時候消失，在哪不見的了，還有究竟是誰搞的鬼。
半個時辰前。
雲間境幻境消失，宋端引領著南楚眾人以及已經到達神樹的修士正要開始游年大禮。
千鈞一發之際，雲間境深處的叢林裏卻突然爆發除了沖天的魔氣，萬鳥驚飛。
就連在一旁的雲間境前輩們都神色凝重：“這麽強的魔氣，是誰？”
宋端一看到這景象幾乎瞬間就明白了誰才能有這麽大動靜了，但故妄不會無緣無故在此時鬧事。
直到一聲巨響傳來，那處竟然頓時落了一個坑。
宋端立刻趕過去，卻見到原地只有故妄一個人。
他紅眸發沈，脖子上的魔紋全都顯露出來，攝人又攝魂。
神樹之下，一個神聖眾人向往的地方，故妄像是這裏出現的唯一雜色，誰也靠近不得。
宋端上前：“故兄？”
故妄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轉身，聲音低沈嘶啞，盯著宋端：“你們把我的小鬼主藏到哪裏了？”
卿伶身上有他的佛珠，她消失的一瞬間故妄就感覺到了，可是任憑他怎麽找，都找不到一點線索。
宋端一驚：“你說什麽？藏鬼主？”
“雲間境是你家的。”故妄看著他，擡起一只手，那只手上紅光閃爍，魔氣四溢，“她在這裏不見了，你說我該問誰。”
即便故妄知道宋端不是這樣的人，但能在雲間境動手腳的，他想不出別人。
卿伶在雲間境消失了，不僅如此，她還是一個鬼主，這不是一件小事。
宋端才皺起眉，故妄卻又開始動了手：“沒關系，翻過來總會找到的。”
“要不是我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小金淵說著，“但他現在看起來怎麽這麽平靜，我都不習慣了。”
聽小金淵說完，卿伶心底的不安越重，就是這樣才不對：“他不平靜。”
小金淵不解：“什麽？”
一言半語解釋不清，卿伶摸摸他的頭：“謝謝你。”
小金淵確實幫了一個大忙。
另一頭，故妄站在院子中，青左跪在他面前。
“那是寧昭以前找出來的秘術。”青左說，“短時間的空間之術，不過要找到不難。”
“他與寧昭有勾結，修了魔道便算作魔道中人。”
故妄目光落在小樓上，晦暗不明，他拿了一顆佛珠遞給青左：“三日。”
這是只給三天的時間。
青左立刻點頭：“是。”
“派人去雲咎峰看著。”
頓了頓，故妄又道：“這三日，無論任何人，都不能來打擾。”
青左楞了楞：“是。”
卿伶在房裏與小金淵才說了會兒話，故妄便推門進來了。
她立刻坐起來：“你回來啦？”
“嗯。”故妄將小金淵給提起來，在他茫然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給扔出了門外。
門轟然關上，小金淵急得直拍門：“故妄你用過就扔你不是人！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故妄略微擡手，小金淵喧鬧的聲音就被隔絕開來。
他一步步走向窗邊，卿伶不由得往後移了一下，她直覺此時的故妄很危險，眼底的暗茫似乎都映著她。
“你別著急。”卿伶笑了笑，“我沒事。”
故妄停下來，俯身一把將卿伶拉到身前。
卿伶心底一緊，擡起頭與他對視。
故妄一手托起她的臉，細細摩挲著，聲音有些沙啞：“阿伶。”
“嗯。”
故妄直勾勾地盯著她，像是要把她吃掉，卿伶正要問他怎麽了。
但故妄卻突然吻了下來。
像是狂風暴雨，像是一只發了狂的困獸，要將她咬碎了吞吃入腹，卿伶被迫仰頭，故妄此時情緒很不對勁，她也沒有去阻止他。
只是擡起手覆在他的手上。
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灼熱，卿伶嘴裏漫開淡淡的血腥味，這味道卻似乎讓故妄動作更重了。
卿伶的手漸漸也擡不起來，只好無力地放了下來。
也是這一刻，故妄才停住了動作。
他移開距離，看著卿伶通紅的唇和她也似乎發著紅的眼睛，氣息不太平穩。
他指腹在卿伶的唇上揉了揉，戀戀不舍似的。
卿伶彎了下眼睛：“好點了嗎？”
故妄倏忽間呼吸一滯，眼底的情緒散開了些，多了幾分清明。
良久後他閉了閉眼，忽的埋在她的側頸：“抱歉。”
卿伶眨了下眼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，故妄曾說過他不會道歉，因為她曾說過的那些所謂的底線。
“把你丟了。”故妄說，“抱歉。”
卿伶原本發現自己在礁石上被海水圍繞時心跳都沒這麽快過，她怔怔地扭頭，卻看不見故妄的臉，只有他脖子上的魔紋惹眼。
這是為了她，消失也是為了她，出現也是為了她。
“你不是來了嗎。”卿伶輕聲說，“不是你的錯，不用抱歉。”
她輕輕嘆息，察覺到故妄竟然同她一樣有些顫抖，卿伶抿抿唇，在他妖冶的魔紋處吻了一下。
故妄身體一僵，轉過頭。
卿伶抵住他的額頭，輕聲說：“這一切都與你無關，即便你不來我也不會怪你，但你來了。”
“那就是我最大的歡喜了。”
她伸手抱住故妄：“不要怕。”
明明剛才說不怕的人是他，現在卻換成了卿伶。
卿伶知道故妄一直壓抑著的平靜都是什麽，她已經離開過一次，故妄在怕她離開第二次。
故妄那雙紅眸下似乎藏了許許多多的情緒，在海臨淵見到卿伶，她擡起眼雙眼泛紅的那瞬間，他想把自己殺了，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在這裏。
也想要將那些人全都扔進海裏，讓他們嘗嘗這種滋味兒。
可那時候他不能，他能做的只有將她緊緊摟住，確認她是好好的。
此時聽到卿伶叫自己不要怕，故妄更是覺得啼笑皆非：“你呢？”
“阿伶，我在這裏，你委屈害怕都可以告訴我。”故妄緩緩說，“怎麽總想著我？”
卿伶很快就道：“因為不想讓你不開心。”
聞言，故妄眸底一直壓著的郁色逐漸蔓延開來，他一直都在想，被卿伶愛著會是什麽樣的感覺。
想過會有多高興，卻沒想過會這麽酸澀。
故妄靠過來：“是啊，那你也想想我。”
“有什麽你都要告訴我。”
卿伶心裏像是被什麽填滿了一樣，片刻後她垂眸輕聲道：“我很早就告訴你了。”
故妄挑了下眉。
卿伶說：“在海臨淵的時候。”
故妄輕撫她的頭發：“嗯？”
“怕自己真的會再一次死在水裏，怕自己還沒來得及跟你好好的一起。”卿伶在他掌心輕輕蹭了蹭，“但是也知道不可以，我還有好多想要做的事，還想見你，所以不能怕。”
她柔聲說：“故妄，謝謝你來找我。”
“看到你的時候，我好想哭。”卿伶眼睛有些幹澀，她微微合眼，笑著說，“因為知道你一定會來，會找到我，那時候我才可以放心的害怕。”
卿伶說完，故妄卻久久沒有動靜。
她不由得擡起頭，直直地就看進了故妄眼底。
那是她看不懂的眼神，唯一不變的，就是滿眼都是她：“怎麽了？”
故妄笑了下，靠近：“想聽你再多說一些。”
卿伶耳朵一紅，有的話特意讓她說就說不出來了：“沒有了。”
故妄喟嘆：“阿伶，我原以為自己是這天下運氣最不好的人。”
他指尖繞著卿伶的頭發，輕笑道：“如今看來，倒是最好的那一個了。”
“以後也是。”卿伶說，“你忘了？我把自己運氣最好的那只簽給你了。”
想著那支被子裏折斷的簽，故妄笑意深了些：“運氣最好的？”
“那時候就把這麽重要的簽給我了，為什麽？”
卿伶想了想，擡手摸了摸耳朵，小聲說：“我想了很久，也許那時候我也是有些喜歡你的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為什麽還要走？”
卿伶卡住，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，畢竟她離開後的那一段對故妄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很好的回憶。
“罷了，我不介意。”故妄說，“阿伶補償我就好了。”
卿伶：“什麽？”
“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雲間境問我，想去哪裏，那時候我告訴你想來魔城。”
這麽一說，卿伶就想起來了，故妄確實這麽說過。
那會兒他才從林鄞之的身體會來，問他要去哪裏時他說魔城，來了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了。
卿伶：“記得，你，要做什麽？”
“阿伶，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把你變成我的。”
卿伶直覺不對，默了一下，說：“我現在也是你的。”
“不一樣。”故妄湊近，看著她方才被□□得通紅的唇瓣，“不是這種擁有。”
“只要一想到你今日突然消失，我就很不安。”他慢條斯理地將卿伶拉向自己，“唯獨靈肉合契才能讓我安心一些。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她頭往後仰：“你今天說來魔城，是什麽打算？”
“阿伶不是一直很聰明嗎？魔城也是欲城，你知道的。”故妄笑著說，“而我們魔族，重欲。”
卿伶被故妄這赤果果的目光看得周身不適，怎麽方才還說得好好的，突然就這樣了。
故妄湊近時，卿伶躲了一下，前者動作停住，氣息噴在她耳朵上。
輕輕嘆息：“阿伶不夠愛我。”
卿伶：“…你不要歪曲事實。”
“那就是阿伶愛我。”故妄拉著她的手，笑說，“愛我不是應該希望與我親密嗎？”
“我……”卿伶說到一半，又看向他。
以故妄的性格，天不怕地不怕的，想做什麽為什麽非要來魔城呢？
她說出自己的疑惑。
故妄頓了一下，動作都規矩了很多，許久後他恨恨地咬了一口卿伶的耳朵，含糊道：“這樣能說自己是被血脈影響，不關我的事。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她一下子沒忍住，笑了出來。
故妄按住她，惡狠狠道：“我還能強迫你不成。”
他硬小鬼主更硬，就是個怎麽都攻不破的主。
卿伶方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好像這瞬間都散了，她看著故妄的眉眼。
或許故妄一開始強硬一些，她還能說重話，可故妄在她面前，卻一直都是一只紙老虎，說得那麽嚇人勢在必得，這會兒倒是進一步都不敢了。
似乎是受到了魔城的影響，卿伶看了他一會兒，忽的彎彎眼睛：“你可以強迫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後面不讓寫了，攤手.j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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